我這一生最有成就感的事:照顧94歲父親離世
徐舒,退休後是北京市海淀醫院
安寧療護病房的志願者,
她用安寧療護的理念,
照護患有吸入性肺炎的94歲父親,
送他在放鬆自在的狀態下善終。
“我沒有悲傷,而是有一種成就感。”
她把自己的經歷寫成《重啓生命》這本書。
徐舒在安寧療護病房做芳香呵護志願者
安寧療護,是爲生命末期的患者和其家屬
提供身體、心理、精神等方面的照料,
最大限度降低患者和這個家庭的痛苦。
它的原則比如有:
緩解疼痛和其他痛苦症狀,不再以治療疾病爲焦點;
既不加速也不延緩死亡,接受死亡是一個自然過程……
安寧病房中,志願者給患者洗頭,家屬在一旁陪護
一條拜訪了徐舒,
也前往她服務的海淀醫院安寧療護科,
採訪了科室的秦苑主任,
做了33年腫瘤血液科醫生,見到無數死亡後,
她轉而全身心投入做安寧療護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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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成立6年來,有約900位患者被照顧過,
“每一件事都是按照患者自己的意願走過的,
到最後,家屬反過來再去回憶這段時間,
有一個家屬告訴我,他說叫了無遺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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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舒和父親
自述:徐舒 編輯:倪蒹葭
我今年65歲,做過大學老師、服裝設計師,退休之後我是做安寧療護的志願者。
我原來對安寧療護一無所知,2016年,母親肺癌晚期住院的時候,特別痛苦、孤獨地死在ICU。
ICU一天只准探視半個小時。當時對我打擊最大的,是在進ICU時,我母親身上貼着透皮貼,它能止痛,結果後半夜我送爸爸回家之後,太累了,在沙發上一下睡過了,到了天亮。就在這期間,醫院當晚的值班護士,不瞭解透皮貼是什麼,她看我媽媽這貼着兩個塑料膜,就給掀開了,看看沒什麼事又貼上,貼過皮膚的東西掀下來就貼不上的。
藥效不起作用之後,我媽後半夜在沒有任何鎮痛措施的情況下疼瘋了。她可能難以控制地掙扎,護士就把她的四肢綁在了牀上。
我第二天早上去看到的是,媽媽已經疼到中風,口眼歪斜,說不出話,手腳被綁在牀上。
我整個人就是一個懵的狀態。媽媽怕我着急上火,她說不出來,但是她那個意思是告訴我她已經不疼了。
可是我們沒法說話交流了,很多事情都沒有談,沒有交代,沒有告別,那一刻就是悲傷到了極致,眼淚一直流到身上,我們都知道這一刻無能爲力了,我就特別後悔,特別有罪惡感。
徐舒參加安寧療護志願者合唱團
有時候我想一想就難以忍受,母親在ICU的那周,一天23個半小時,一個人面對冰冷的設備和這個環境,漫漫長夜,看着天花板,等待死亡的到來,那種感覺像被親人拋棄了一樣。
半年之後,我自己也得了癌症,我要面對自己的死亡,所以這件事兒就很緊迫地擺在我面前,想要找一個不那麼痛苦孤獨死亡的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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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淀醫院成立安寧病房,這個消息我是2017年聽說,就是挺感慨,我媽沒趕上這時候,2019年我應聘當安寧病房的志願者。
聽完表演,患者罕見地舉起雙手,爲合唱團鼓掌
2019年7月6號第一次進病房,進去之前,想象的病房是以前陪媽媽去做放療、住院時的那種,哀嚎疼痛的人集中在一起,但是進去以後一看很溫馨,沒有那種痛苦的呻吟,志願者很和藹的,如果患者是臥牀的,他們會伏在牀邊跟患者說話。
海淀醫院當時還只有6張牀,是要排隊的,我想要在這裡混一張牀,首先要跟混個臉熟,所以削尖腦袋成爲這裡的志願者。
大部分志願者的出發點,應該比我當初要高尚很多,後來我們聊起來,大部分人是覺得想在工作之餘,在生命中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兒。
爲患者和陪護家屬做芳香呵護
海淀醫院安寧療護的志願者有三個顏色的馬甲,綠色就是洗頭、理髮,有時陪患者說說話,橘色馬甲的志願者就是做芳香呵護,紅色馬甲是心理師或者社工。
經過一系列的培訓,我學會了芳香呵護,通過芳香精油對患者身體進行撫觸,讓他感覺被看到、被呵護,他的身體會隨着我們的引導,慢慢放鬆下來,不適和不安得到緩解,大部分患者都能夠通過我們的服務,最後進入放鬆和睡覺的狀態,每到這個時候我們就有小小的成就感。
有一位患者還不到40歲,是患者的媽媽去護理他,白髮人送黑髮人,悲傷可想而知。媽媽情緒特別不好,反映在對醫護志願者態度上。
我和心理師雁凌在晨會上聽說這件事之後,就去病房看他們,想了解情緒背後是什麼原因,過程中聽說患者從春節到4月下旬沒洗過澡,到這兒只是給他緩解疼痛,但他健康的時候是一個特別愛乾淨的人,他媽媽就很焦慮。
我們就跟她說,實際上西方會用精油沐浴,我們給你試一試,然後用了很多精油,在患者一條腿上輕輕撫觸,慢慢那層死皮就給潤開了,之後我再拿溼紙巾捂熱了,把那些泥擦下來,一條腿就白淨了,患者媽媽特別感動。解決了他洗澡的問題,媽媽和周圍的親人都變得通情達理。
給患者做芳香呵護
芳香呵護除了技法,還有心靈層面的成長和要求。
作爲志願者,你要陪伴生命末期的患者,你對生死要有所瞭解,有所思考,這樣真正跟患者聊天的時候,他說的一些話才能接得住,不然自己都是內心滿滿的恐懼無措,怎麼面對他們呢?面對他們的眼神有可能遊離躲閃,而不是堅定溫暖的,這也是志願者培訓裡邊很重要的一部分。
我們有王揚老師的生死教育課,在這個課堂上,我經歷了一場救贖。之前我雖然做志願者,但是我永遠做不到像其他志願者面對患者那樣溫暖地微笑,我當時覺得他們不是發自內心,只是爲了哄患者高興,因爲那時候我自己內心挺空的,我母親走得那麼悲慘,和這邊情景有太大的反差,一直生活在自責當中。
徐舒看母親的相片
在生死教育課上,王揚老師讓我們講生命中離你最近的一次和死亡相關的事,那是我第一次說母親的故事,還沒開講就淚流滿面。
王揚老師後來跟我說,自責和慢性自殺是一樣的,如果真的沒有辦法原諒自己,做一件儀式感的事兒,回到家裡,把剛纔說藏起來的母親的照片遺物,拿出來一件,和她面對面,跟她聊,說你愛他,感謝她給你生命,給過你那麼多快樂的時光,把你認爲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說出來,請求媽媽的原諒,最後一定記着跟媽媽道別,而且告訴她你會好好活着,會把父親照顧好,讓媽媽放心。
其實就是我們後來學的四道人生,道謝、道愛、道歉、道別。
因爲我和爸爸都覺得對不起我媽,把她所有的照片都藏起來了,我拿出遺像放在牀頭,盤着腿坐在牀上,跟她聊了三個小時,這三個小時裡面也是淚流滿面,這些事情都做完以後,我真的覺着長出一口氣。
徐舒的攝影作品,裝飾安寧療護病房
我沒有負罪感、沒有那麼多的負面情緒之後,慢慢地就可以接受,其他志願者那麼溫暖燦爛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了。
在我們實際工作中,感覺到每個人在死亡到來的那一刻都會無措、緊張,甚至恐懼。如果有人可以告訴他,你是安全的,在最低谷的時刻,有我們陪你一起度過,他就是安心的,感覺到死亡是有溫度的。
我父親是94歲吸入性肺炎離世的。實際上我最成功的照護例子是我父親,我之所以寫《重啓生命》這本書,也是寧曉紅主任(北京協和醫院緩和醫學中心主任)說你這個照護過程特別完整、連續,可以讓其他人借鑑和獲益。
我查出乳腺癌之後,把父親送到養老院,因爲那個時候照顧他不方便了, 我每隔一天去看他。學了芳香呵護之後,首先想去擁抱他,但父親那一代人,是不習慣擁抱的,後來冬天我從外邊來看他,我說我手冷呢,他就給我捂手,這時候,我就反過來給他在胳膊上做撫觸,他一開始還愣了一下,慢慢就習慣了,到後來我碰他身體任何一部分都可以。
父親第一次吸入性肺炎的時候,養老院讓我趕緊送醫院去,當時還在疫情中,在等候區做各種各樣的檢查,5個多小時才進到病房,進去後他離開我,他就沒有安全感,我忽然也緊張了,我怕我爸也像我媽那樣地走,等他燒一退,我就把他接回來,人特別憔悴特別瘦。
徐舒在養老院房間照顧父親
後來第二次吸入性肺炎的時候,我就決定用我學會的東西,用安寧的理念和芳香呵護的技巧陪護他。我跟養老院的醫務室說,我是海淀醫院安寧病房的志願者,我想用我學到的東西陪護我爸,因爲我爸住在單獨的一室一廳,不會打擾到別人,如果這次不成功,那麼他走了,我也尊重他的死亡過程。
醫務室的人也是跟寧曉紅主任學過社區安寧療護的,所以我特別幸運,他們就同意了。
我就按照我父親上一次住院時用的西藥,我去買的口服藥,然後把我哥也喊來了,教他怎麼芳香撫觸,我們倆一人給爸爸撫觸一隻胳膊。
做芳香呵護的時候,我在父親耳朵邊上,跟他說,老爸你放心,你是安全的,我和我哥都在這,我們都陪着你,他當時發燒譫妄了,手原來還顫的,就慢慢真的放鬆下來了,然後身體整個也都放鬆下來了,過一會兒燒退了,然後睡着了,然後到第二天就醒了,正常了。另外他在自己的房間裡,相當於在家裡,他也是放鬆的。
第三次肺炎,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,會徵求秦苑主任的意見,比如父親痰特別多,我對吸痰是很反感的,因爲目睹過吸痰病人痙攣的那種狀態,不想讓爸爸遭那個罪,但秦苑主任說每個人的神經敏感度是不同的,有人吸痰就特別敏感掙扎,有人就沒事,以患者的感受爲第一位。
後來就給父親吸了一次痰,他沒有什麼反應,吸完了覺得更痛快。
家庭合影
秦苑主任說過,讓我注意痰音和死亡咔咔音的區別,他到最後的時候,我確認他不是痰音而是死亡咔咔音出現了,我就知道他要走了,開始給他做精油撫觸,跟他說一些讓他放鬆,讓他安心的話,還是那些——你是安全的,女兒我在身邊陪着你,這個過程無論怎樣,我都和你一起度過……他點點頭,那天他就特別愜意,點完頭他伸了幾個懶腰,嘴裡就像吃好東西那樣,在那嚼,我以前是給他做了好吃的,他覺得味道不錯,纔會這樣嚼,然後這口氣就沒了。
我說老爸你不會就這麼走了?也太愜意了,在放鬆自在的狀態下就走了。我沒有悲傷,而是有一種成就感,因爲爲他做足了準備,道愛、道別、道謝都是融在平時生活裡的,我在父親身上踐行安寧理念,送他善終成功了。
因爲我有自己的學習和成長,面對那一刻,我心有章法,手有技能,可以特別淡然溫暖地送父親走。
秦苑主任
撰文:倪蒹葭
在做安寧療護之前,秦苑做了33年的腫瘤血液科醫生,腫瘤血液科是死亡率很高的科室。“如果病人最後沒有活下來,就會覺得是一種醫療的失敗,那時候會覺得非常受挫,開始懷疑自己職業的價值和意義。”
2012年,北京市癌症康復與姑息治療委員會組了一個團去臺灣瞭解安寧療護,秦苑是團員之一。
“一講到死亡,覺得沒有一個好詞跟它相關,我們想象的都是可怕、壓抑、痛苦、焦慮……所以我在臺灣看到安寧療護纔會非常顛覆認知,我發現死亡原來可以這麼溫暖。”
2012年去臺灣瞭解安寧療護的小組,左四是秦苑
居家化佈置的安寧病房
後來她自己在2013年和2015年又去了臺灣。臺灣那家醫院的病房是居家化佈置,秦苑去的時候,非常驚訝地發現那個病人沒有任何輸液,親友在陪伴着他,大家圍繞着給他唱詩,病人非常平靜安詳地就走了。
而此前,秦苑幾十年經歷過的死亡場景都是,病人生命體徵開始往下走,醫生直接把家屬請出去,監測設備、藥品搶救車擺一堆,用上強心藥、升壓藥等等……最後病人總有堅持不下來的時候,然後通知家屬,家屬進來大哭。
“世衛組織WHO在網站上介紹什麼是安寧療護,其中有一條——接受死亡是一個自然過程,看到的時候,理所當然認爲懂了,但是直到在臺灣,看到那種死亡場景,回去再看這句話,認知層面上就完全不一樣了。”
“我是79級醫學生,84年畢業上臨牀,一直以來我接受的教育和恪守的工作理念,就是要跟死神死磕到底。爲什麼我們一直是那種搶救模式——生命不息,搶救不止?就是我們不接受死亡是自然過程,到他臨終我們都不撒手。”
2012年去臺灣的學習團來自北京7家醫院,有13位醫療人員,這些人回來之後,基本上在北京各個醫院和機構裡邊都成了推動安寧療護的種子。
海淀醫院安寧療護科2017年成立,到現在第6個年頭,將近900位患者被照顧過,約700位在這裡去世。
志願者爲王靜的父親洗頭
王靜是獨生子女,她現在獨自在陪護病房中的父親,每天爲父親準備他喜歡的鮮花,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滿屋的繡球、玫瑰、向日葵上,這裡被志願者稱爲“最美病房”。
“我們住進來有10天了,之前掛到了秦主任的號,大概花了20分鐘複述了整個看病的進程。秦主任就給了我一個特別堅定的判斷,這個疾病肯定是下沉,而且要儘快進入到最後的護理階段,減輕病人的痛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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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進來之後,她最大的感受是家屬的精力可以做很大的遷移,不再關注醫療,都關注在病人本身。
“醫護人員在這10天當中緩解了他很多不適的症狀,甚至於他們還會關注到,我父親走動比較少,腸脹氣,去安排中醫的鍼灸,相對維持了他一個高質量的生活。還有社工給我的幫助,對病人的心理和家屬的心理照顧,它是一個非常完整的閉環,包括有志願者給臥牀老人洗頭髮,這個都是很難做到的。”
秦苑說,“所謂安寧療護,從我的視角去看,就是西醫學終於有一個學科,用所謂科學方法去研究一個生命快要走到終末的時候,如何去照顧他們,才能支持患者和這個階段的家庭,最大限度地降低痛苦。
哪怕他這個病最後能好起來,但是生死未卜的時候,肯定有巨大壓力,所有受到重病威脅的病人,其實都是安寧療護需要去照顧的患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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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進安寧療護病房的一個基本前提,是患者對病情知情,或者家屬同意醫護告知患者病情。
一條攝製組來到醫院這天上午,是秦苑查房,一位癌症患者的生命週期已經在按周計算了,但是患者並不知情,妻子還是跟他說病情很輕。她用了一個多小時和這位妻子談話。
家屬:他說我這病越來越重了,他發現了,他發生了疑問。
秦苑:如果我的目標和我的期待還在天上,我希望我還能康復,但是事實上我的身體已經明確地告訴我,在往深淵裡一步步走,這個差距越來越大的時候,你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嗎?
家屬:會是什麼後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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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苑:會抑鬱。
家屬:誰抑鬱?
秦苑:患者。他現在已經出現這個症狀了,你看他的腿怎麼放都不舒服……巨大的心理壓力和情緒上的壓力會像山一樣的,一直伴隨着他,一秒都不得放鬆。所以他最後就沒法走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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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這位家屬漸漸能夠聽進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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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苑:假設下一回他再說他的情況不好的話。不否認。
家屬:告不告訴他這個病情?
秦苑:問的時候不要拒絕。但是他問多少就告訴多少,他如果不主動問,我們也不會主動說,叫做貼着病人走……
A. Botenga 醫生臻美窖藏:「歸根究底,一切在於情感。」
家屬:可以做到。
妻子獨扛這件事的壓力太大了,秦苑說不要控制情緒了,哭出來,“在我最難的時候遇到了你,我現在明確了我的方向,同時你也撫慰了我的心。相當於在茫茫大海當中,我找到了一個小船,搭救了我一樣。”妻子最後和秦苑擁抱說。
秦苑查房時,會仔細聽患者反饋,原則上尊重患者本人意見
“爲什麼我們說要告知病情?讓他有機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走過生命的最後一段,這是對他來說痛苦最小、最有尊嚴的方式。每一件事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願走過的,到最後,家屬反過來再去回憶這段時間,有一個家屬告訴我,他說叫了無遺憾。”
有一些患者家屬會說,“我們不懂,都聽醫生的,”但秦苑主任就一再強調,要聽患者的,舒不舒服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她還跟一位漸凍病患者約定過,用眨眼睛來表達對治療措施的意見,眨一下是同意,眨兩下是不同意。“即使患者最後翻身都需要有人幫助,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已經沒有了,但是他的照顧團隊依舊願意以他想要的方式去提供照顧,這纔是尊嚴。”
婚禮現場
基本上醫護人員會爲每個病人開家庭會議。
家庭會議就是帶領整個家庭成員,去看到患者自己的訴求是什麼,然後盤點現在有哪些資源,如何能夠更好地去幫他達成願望。
他們在病房裡舉辦過婚禮,婚禮原本已經定了時間,但爲了讓患者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兒子真的完成婚禮,就在病房裡提前舉辦,滿足他的心願。
還有一位掌控欲很強的病人,什麼事情一定要經他自己過目,他人生最後一個願望是要去遷墳,把父母的墳合葬在一起。
“因爲他躺在病房裡脫不了氧氣,爲了完成他遷墳的願望,我們專門成立一個小組,跟他遠在美國的妹妹,也是測繪工程師聯繫,把他要遷墳位置的遙測圖給他畫下來,他會策劃,在什麼地方、種兩棵什麼樣的樹。
設計完了之後,我們跟120聯繫好,專門給他約一張有氧氣和監護設備的救護車,計算氧氣可以堅持多長時間,派一個護士跟着他去到現場,他現場親眼看了之後才能動工,之後等那邊完工,再把圖像傳回來給他看,就把他人生最後的願望滿足了。”
患者可以預約志願者合唱團,這位病牀上的奶奶曾是舞蹈演員,喜愛聽音樂
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幾十年,將要退出的時候,一系列的痛苦都會出來。
控制他身體的痛苦,遠遠不夠,“專業水平體現在哪裡?剛纔這些支持,把患者自己的哀傷,然後患者家屬的哀傷、我們照顧團隊的哀傷,就是全社會的哀傷降到最低,這是我們所說的生死兩相安的告別,所謂的善終。”
安寧療護的創始人西塞莉·桑德斯說過,有助人意願的人,才能從事這項工作。“是不是帶着那顆心去工作完全不一樣的,安寧療護需要一個多學科團隊,醫生、護士、社工、心理師,我們羣裡還有幾百名志願者。如果沒有足夠的人力支持,沒有辦法給出照顧品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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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屬3年後回到安寧療護科留下的卡片
“前幾十年我覺得我也是個挺好的大夫,但是那些家屬沒有人願意看見我,因爲整個死亡歷程非常痛苦,結果現在,病人走了之後,一年兩年甚至很多年以後,我都不記得這個病人是誰了,但是家屬還會想起來的時候再回來感謝你。”
安寧療護科室中堆放了很多錦旗,和通常套路化的字樣不同,上面的語句看得出都是仔細想過的,“專業溫暖,尊重生命”,一位患者去世後,家屬把這句話刻上水晶牌送來,秦苑把它作爲科室的科訓。
“我們一定會經歷死亡,怎麼樣可以讓它很平穩地過渡?研究明白了死亡之後才能讓我們更好地活着。”